亓卿•不要face•奶糖•夫斯基

魔道。全职。盗笔

[原创/将军x军师]

—这天下,谁都可以死,你不能死!—


兜兜转转,祁筠早不知道自己在哪了。山树挺拔且枝叶茂密交杂,乌云遮蔽间同样也没有目光的映照,山路一片漆黑。放眼远眺也根本看不出去太远。

上山时祁筠走的根本不是寻常药农会走的那路,而是朝着那药草生长最为繁盛的方向走。


他知道,那日翻腾的药渣里,有几味药不常见,也许是生长在隐秘的地方,罕为人至的地方还能稍稍撞撞运气。

倒是真让他猜准了,他选的路虽偏,沿路还尽是不知有毒没毒的爬虫打着滚,药草却生长得极为硕大,茎叶也甚是直挺,可人的很。


可就是因为选对了路,现在的他,才失了方向。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祁筠一面嗔骂着他自己一面扶着紧挨着的树干在瓢泼大雨中寻觅着方向。雨自打一个时辰以前便开始下,足下的泥早已泥泞不堪,有时黏连得紧迈一步便能生踩出一个坑,叫人半天抬不起脚。

劈头盖脸的雨水砸的脸生疼,祁筠被浇的头都有些发蒙,一双眼睛一阖险些栽在地上,多亏了一旁的大树才能让他倚着,才没倒了。


他靠在树上喘着粗气,身上还背着那个有小孩子等高的篓筐——盈着翠绿的药草,经过雨水的洗涤更显娇嫩,与让雨打得直颤的祁筠对比实在分明。

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周遭却依旧是苍翠的树林,这实在是有些让人感到沮丧。


祁筠颓了头,半晌没动作,指尖恨不得扣进他扶着的那棵树


“沈先生……”


“我要是死在这了…沈先生可……”


沈先生还等着我的药。


祁筠在心里念念叨叨,手脚竟突然又有了力气,他重新抬起头,好不容易将憋会在胸中的那口气喘匀了,正打算重抖擞精神找路,不知是哪飞来一脚,就把他踹倒了。


这一脚甚是不留情,祁筠原本就浑身脱力,被倏地蹬一脚半天也没爬起来,半张脸都埋在了泥地上不愿动弹。


行凶的人却大摇大摆地到祁筠面前,蹲下,只用两根手指便掰正了他的脸。泥污与雨水交杂,发丝也粘贴在眼前。

一切都是漆墨色的,看不明晰,一声闪电应声的划过天际,夹携着的光亮映白了那人半张脸,同样的狼狈,那人眉间的殷红此刻却是愈发的妖冶。


竟是沈榭。


从未见过如此严肃的沈榭,没了唇角噙笑的模样,沈榭开口便骂:“


你不好好的在军中呆着,跑到荒山上瞎转悠什么!


“要不是我找见的你早,让狼叼了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祁筠没言语,未觉间就被沈榭提着衣领给柃了起来,直起身子,下盘不稳还险些一个踉跄。


眼疾手快,沈榭在祁筠胸前拦了一把。

“你是笨蛋吗,慢点儿。”


所以,祁筠的腰叫沈榭扶着,两人一齐踱着步子,朝着一个方向使劲。一如既往,沈榭那张嘴谁也拦不住,一路上的话就没停过。


那声音发出来的不似平日的清亮。


心口疼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你真当你是猴子,窜上窜下都没人拦。你知不知道这山上的虫子多厉害,被咬一口,你半条腿可能都要烂没了。”


“最后一次”


“别老给我惹些个屁事儿。”


听到这,祁筠好像是终于再也听不下去了。


我还不是因为你心疼难耐,你就这么数落我,不分青红皂白地数落我。


祁筠不想再思索沈榭是为什么要忍着病痛来这的了,撇头看了一眼沈榭乌中泛黑的脸,充斥的似乎全然是责备与肆无忌惮的嘲讽。


他笑了,一切都了然于心。


我在你眼里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只会添乱是吗。


祁筠突的将沈榭的手给甩脱了。

沈榭呢,估计是没想到会有这茬,侧过身去只见祁筠的鼻翼剧烈扇动;管不得沈榭眸中闪过的光与暗暗含着的怒意,他第一次朝沈榭吼。


第一次朝沈榭吼。


“我的事,还碍不着旁人来插手干涉!”


“要不是看你在营里叫苦宣天,我也不愿来这劳什子的山上,受这苦遭这罪!”


“沈君顾,我讨厌死你了!”


这话里带着哭腔,听到后面时,沈榭的目光滞了一下,同时软了几分。不经意间,他已经朝祁筠的方向走去,并且伸出了一只手。


“筠…我…”


祁筠眼见着那身素洁衣衫朝这边行着,失了意识一般的大步往后撤,这番还嘟哝着


“…我不用你管…不用你管…沈君顾你…”


他的视线自始至终竟未离开过沈榭的方向,此时也就没关注身后。

山上的小灌木丛一簇一簇的,你根本不知道,你的身后会是平地还是坑,危机四伏,祁筠却浑然不知,哪知道下一步就是足底一空,身形瞬时极速下坠。


竟是个坑。


人在危险来至关头最先会做出的反应就是自保。祁筠分辨出这周围的环境。根本没有可以踏足的地方。黝黑的土壤中盘着一团团沈榭所说的会置人于死地的毒虫,正覆在让人不寒而栗的白骨上。


祁筠心思飞快,此时虽有几分慌乱,可还是在最后一刻做出了房反应,他振起手臂,手腕便勾在了从土里延伸出来的树根上。


没有可以踏足的地方,祁筠只能像个腊肉似的挂着,略撇头向下方瞅了眼,这天气又是应景。

闪电给照了亮,坑洞无底,摔下去是必死无疑。


这回是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祁筠心说,又低吼了几声,身体挣扎着向上,妄图能找个依靠好借力爬上去。


可还是没能成功。好像是就此放弃了生的希望,他阖紧了眸,手臂上的力气一点点儿地泄了劲。


可他并没有就这么摔下去。有东西正扯着他的衣袖,正试图挽住他的手。


祁筠迷迷糊糊,心头一阵诧异,那双略显混沌的眸再次睁开,入眼是沈榭。


祁筠楞楞的看着沈榭,沈榭也正看着祁筠,目光投递过来充斥着一种笃定。

他只能看到沈榭抓着他的那只手,另外的却不知按住了哪,沈榭整个人好似是被固定在了地上,因为身体重量的缘故而不断向泥里凹陷。


祁筠那时真怕,沈榭呆会会同他一起掉入深渊。


他直直地盯着沈榭俊美而不失锐利气势的侧颊与下颌,看他费力拖拽的模样我嘴角勾起,笑了。


“放手吧。沈榭…”


“我生就是给你添乱的,你活下去的意义比我大的多。”


祁筠这话说的不急不缓又不燥,似是有理,换来的,只是沈榭的破口大骂。


“呸!小崽子!你给我听好了。”

“全天下人的生死,我一向满不在乎,我也可以都不管!”


“你必须要活下去!”


沈榭说完,手下拉的更紧了,不知哪来的神力,祁筠瞬间被沈榭拥在了怀里。


依旧是兰花君子草的味道,当真让人安心,祁筠将下颌抵在了沈榭肩上。当他将整个人的重量都负在沈榭身上时,他发觉……


沈榭的身子在抖。那双眸失了神,就这么定定的坐在泥地里,手臂却迟迟不肯放开,依旧紧紧地圈在祁筠腰间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沈榭不停地重复着这两句话,雨水浇灌下也不能清醒回神。祁筠心里想着,这样的沈榭,他曾经是见过的。


沈榭说他梦见将军死了,也是这样的一副神情。


尽带着温和,祁筠用手臂环住了沈榭,掌心付度在沈榭的背上轻拍着。就像是


在哄哭闹的孩子。


“我没死,也不会死,沈先生…我不会死…沈榭…沈榭?沈先生…君顾!”见沈榭迟迟未回应,祁筠声音逐渐提了起来


“嗯……”不多时沈榭浅浅的嗯了一声,付以了回应。


——


天公不作美,风雨交加,被困山上,偏还是一座荒山,还好,不远处有个山洞,不大,但至少能让两人躲过一晚。


祁筠将沈榭安顿了,自己四处乱走,大概是上天眷顾,祁筠很容易的便从洞中觅着了一摊叫人踩灭了不知多久的树叶枯枝。


祁筠当即眼前一亮,从怀中取出打火石,很是熟练的打着了火,丢进了刚被他重新架起的枝丫下,一鼓风,火苗腾的窜起。


山洞立马就亮堂了。


别看祁筠如今对别人言听计从的,乖巧懂事,幼时可是个顽劣胚子。上山掏鸟下河祸害生灵,没什么是没干过的。

半夜回不去家,就找个城隍庙过夜,饿了就吃自己摸到的东西。


所以打火石是他每天定要携带的东西,不稀奇。


看着那跳动的火焰,祁筠将手凑近,感受到了丝丝温暖。又楞楞的将手抽了回来,在雨里呆了这么久,衣裳早就湿透了,沈榭的也是一样。


可总不好走到沈榭身边说什么让他把衣服脱了之类的,不合适,祁筠也说不出口。


将衣带解了,剥下了沾满泥污的外衫便只剩了件还算干净的中衣。

祁筠除去中衣,衣衫遮盖的皮肉似羊脂膏一般白净细致,紧实。

他将衣服展了开来提在手上烤,这时,他感受到了沈榭炽热的目光。


祁筠没动地方,转回了半个身子,只见沈榭将头抵在岩壁上,支起一腿,卻着眼,盯着他的背脊。祁筠叫他看的不舒服,但也没做过多的表示,便重新将身子扭了回去,专心烘衣服。


这时候,沈榭的眼睛,也低垂下去了。


期间,二人并未有过对话。

这下子。祁筠的心里可就五味杂陈了。


沈榭一向不会不理他的,任何时候都是。无论是处在多危险的境况,都会付以他一抹浅笑,并说些不合时宜的话缓和气氛。


今天一句话也没说,那看来。


沈榭真的生气了。


不知如何是好,祁筠抿了抿唇,悄悄瞥了一眼


沈榭仍旧依靠着石壁,支着腿,不同的是没再看着他,而是目光呆滞,观着一小方天地外惜意绵绵的雨。

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他在想什么?

祁筠腹中疑惑,目光下睨,登时一愣。

他看见,沈榭那身衣服早被淤泥染成了墨色,没了平日里的光鲜。现在的沈榭狼狈极了:

衣服叫水浸透了,就这么囫囵地穿着,怕是真的要害病了。


可这不是最让人担心的,祁筠忧虑的是沈榭的伤,有宽大的衣袖作遮挡,倒是没人会注意到,可,血还淌着。

逐渐地在沈榭扶着的地面上凝成了一片猩红。

沈榭不上战场,也是个金贵身子,没机会受伤,那就不会是旧伤口撕裂,而是刚刚为救他落下的新伤。

那看来沈榭也不是在发呆,而是失血头发昏。


见状,祁筠的眉头骤然蹙起又弯下,心急如焚,神情好像死了亲娘。


假使他不任性,沈榭恐怕不会窜来一座荒山。

假使他不任性,沈榭恐怕不会受伤。

假使他不任性……


哪来的那么多假使!


啪的一声,祁筠在他自己的脸上落下了一个响亮的耳光,连沈榭都被这一声清脆的巴掌惊的抬起眼皮瞧了瞧。


祁筠:……。


祁筠觉得不能再坐着了。突然想起他采的那些药理应该有止血效用的,便将烘的衣服搭在了膝上。开始翻腾起他的篓筐。

令人欣喜的是,老天爷保佑,真就有十来株。

于是他将药草捡出来,揪掉了小白花,缓步行到了切沈榭身边坐下。

沈榭头歪着,双眸紧闭,根本没发现祁筠的存在。


祁筠连连念叨着抱歉,也不知道他是在为什么说抱歉。


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祁筠捧起沈榭正支在地上的手臂,扯开了那破烂的筒边。

一条数村深,数寸长的伤口就进去了他的眼帘。

这伤口甚是触目惊心,自手臂一直延伸到肘部,内里的肉好像还扎着木刺。

祁筠见这情状,倒吸了一口气,扶着沈榭手臂的双手微微颤抖。


血虽不再流了,可那殷红的颜色仍叫人不寒而栗。

祁筠没再含糊,两根手指磨捻着药草叶,使其成了一团药沫,然后一点点儿的码在了沈榭那道伤口上。

他动作极轻,可还怕沈榭疼。


沈榭总还是个文人啊。


于是,祁筠略俯在了身子,往沈榭那被草汁子浸的一片绿的伤口上,吹了口气。

一口气吐完了,他的胸腔鼓胀起,对着那道伤口又是吹打了一股热烫的风。

紧接着又是一口。

如此循环往复,草汁子怕是都要被吹干了。


这时,沈榭的双睫不着痕迹的打了个忽闪,醒了。

头脑昏涨,不愿动弹,沈榭连头都懒得抬,索性保持着原状。

因此,祁筠根本没发现沈榭醒了,甚至略显玩味的看着他。


见祁筠这么忙活,沈榭心里畅快,嘴角也又有了笑意。这倒还心里说

“这么殷勤,要不是我,怕是真要被感动了。”


突的。刺啦一声——

沈榭有点脱线:……裤子扯了?


沈榭斜了一眼,还未来得急看清,手臂就叫人拿什么绑了起来。


祁筠的里衣


沈榭:……可真是…这孩子…


……真不怕冻死。沈榭如是心说,心头同时好像有股子暖流回荡。

可扎伤口是一回事,好看是一回事。

祁筠扎的,疙瘩一个接一个结在了一起,除了手背上的还算齐整,能止血,一无是处。


……最起码是扎上了。


沈榭也觉得自己不能再装死了,甩开来了祁筠,笔挺地起了身子,眼神还有些迷茫,一脸淡漠(一脸欠抽)

真就像是不了解境况,扬起了自己被扎紧的伤口,探了探,确定着伤口的深浅。


像是心里突然有了数,他懒洋洋地抬眸,看着祁筠眨了下眼。

好像在问“是你扎的么”


祁筠心里会兹,嗯嗯哦哦好几声,楞楞的瞅了眼沈榭的脸,认罪似的低头。


“沈先生……”

他开始跟个蚊子似的哼哼。


“……是我不对,害了你了”

“是我逞强”

“回到军里,随你怎么罚”


听到这,原本面无表情的沈榭提起了一边眉。

“真的?”

“不后悔么”


“不”祁筠安静的说。


“那好,从今天起,你欠我一个承诺了。”


沈榭满意的笑了笑。


这时。乌云散了。天气转晴,又是个万里无云的天气。


沈榭:下山吧,小心坑。


后来——


沈榭在营帐前坐着,晒太阳。凉风习习,他还执着一柄折扇恣意地扇着风,满是享受。


“你这伤是山上弄的?”沈风似是偶然经过。

沈榭没搭话,只是眯眸笑了。


“去你的,我大好男儿身,是你能随便碰的吗”


沈榭一扇打掉了要来查看伤口的沈风的“咸猪手”


嗔骂回荡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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